小脑出血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三,青涩的雄性 [复制链接]

1#

1

我不知道我的倔强是他妈遗传的还是后天的,反正我做事一向很倔,不做到底誓不罢休——单就这点,我就遗传了我父亲;我父亲就很倔,他要是想今晚收拾你,绝不等到第二天,谁劝都没用,即使老天爷下来劝也没用。

我“拜师学艺”就是这么回事,刚子未收我为徒,我非找到收我为徒的不可,即使走遍天下,我也要找到收我为徒的,除非我改变了主意。

事实就是这样。

第二年夏天,我在大学路小学的后操场上找到了两个肯收我为徒的师傅,他们是W兄弟俩,年龄约莫四十来岁。

交了五块钱后,我就成了他们的徒弟。

老大教长拳,老二教拳击;一三五(晚上)长拳,二四六(晚上)拳击。他俩收的徒弟足有他妈的一个*了,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学校在搞什么大型体育预演呢,尽管如此,我还是欣然接受了。

傍晚时分,当我穿着母亲缝制的练功裤走在去练武的路上时,那种心情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那一刻我把自己看成武林中人了,与此同时,我听到有人(坐在路边乘凉的邻居)议论道:

“瞧,这小子练武啦?!”

“你看他走路的架势,嘿,还他妈的真像那么回事儿,以后可得小心啊!”

“不能再小看他了。”

“这小子要翻天!”

......

听后我美滋滋的。

可是三个月下来,我觉得没学到什么,离我想象中的武术差了十万八千里。师傅教的那套所谓“小虎燕”组合拳没意思透了——压腿、踢腿、弯腰、蹲裆、劈胯、伸胳膊……,跟他妈的课间操没什么两样。

时间已进入冬季,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可能已学了不少玩意了,其实我还在练他妈的小虎燕,说真的,我腻烦透了。

一天晚上,我突发奇,跑去看二师父教拳击。学拳击的都是些大孩子,多得数不过来,他们围成一圈,有两个人在里面抱着拳划步,乍一看像是在“单挑”,可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二师傅在教他们拳击。

我站在一边观看,看着看着就激动起来,不时被他们的一招一式所激奋——他们这是“真刀真枪”啊,要是把这用在平时的打架上,那将是一种什么情形。那天虽说天寒地冻,但我心里热乎乎的,有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场上换了几波人后,依然如故——他们带着拳套,弓着身、缩着脖、划着步,你退我进,你打我守,你防我攻...,在大家的议论、叫好声中激烈地交锋,你不时地听到拳套击打对方所发出的嘭嘭彭的声音。

我他妈简直被震撼了,同时觉得又被激励和鼓舞了一回——是的,我说的“又”,你也许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不错,我说的是刚子的徒弟龙龙他们,在牛老大家的操场上,龙龙他们的一招一式,就是这样令我振奋,在这样的场合下,换成你,你他妈不激奋才怪哩!

与此同时,我还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这里没有大师傅的那套僵死的规定——只准这样练,不准那样练,一个“小虎燕”都练了他妈的快一百年了还在练;在这里,自由得没法再自由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戴上拳套一试高低。

我也想试试了。

说来也巧,我被一个比我大两级的同学认出来了——我的意思是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因为他知道我在学校的“名望”(在下一篇里交代),所以,我注意到他好像跟二师傅悄悄说了什么。

“这不是大奇(化名)吗?”二师傅走上前来,拍拍我肩膀,笑笑说,“想练拳击?”

我点点头。

“好啊,那你先跟他交交手。”他指指那个比我大两级的,但个头不比我高多少的同学说。

“交交手就交交手。”我说。

我从一个叫大山(化名)的手里接过拳套,二师傅帮我戴上。

戴上拳套我感到热乎乎、沉甸甸的,那感觉就如同把手伸进了厚厚的包子鞋里。

我立刻学着他们的样子将两个拳头护着脸划起了步,一面晃动着拳头。

“还行,带那个架势。”有人说。

可我只知道划步;我抱着拳围着对手不停地划步。

“大奇,你怎么老是划步?出拳啊!”二师父催促道。

我何尝不想出拳,可我戴上拳套真就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出拳了。我的对手倒是镇定自若,他抱着拳站在那儿不动,两眼很放松地盯着我,可我看出来了,他眼里透着一种讥笑,于是我冲了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对方一拳击中,我只感觉头嗡的一声,鼻子和嘴好像他妈的一下子全碎了,我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等他们把我扶起来后,我的嘴、鼻子全是血,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嘴唇立刻肿了起来,但我没哭,不仅没哭,还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笑。他们看我笑了,也跟着笑了,并且都说我很勇敢,一边说,一边催我回家,我也想回家,因为我觉得整个嘴经寒风一吹像他妈针扎似的痛疼;我想,拳击这玩意好像不是我学的。

“你还小,过两年再来吧。”

这是我听到的W师傅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我离开了W师傅,再也没有踏进他们的场子。

不久,我“自创”了一个场子,是的,我在信号山半山腰找了个三面都有树的平地作为我练功的场子。

一个深冬的夜晚,我开始“自练”起来。

吃罢晚饭,我就上了山,几乎天天如此。

父母问我干什么去,我说练武去,他们就不问了。

我听说真正的武林高手都这样,在漆黑无人的山间神出*没、跌打滚爬。

我自创了很多动作,有些动作连我都感到吃惊。在那个无人的山间平地上,我时而突然倒地打几个滚,时而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时而一个凌空飞脚......,有几次我险些把自己带下山去。

我苦思冥想、发疯似的苦练。

有时我想,此刻若有人在暗处偷看我该多好啊!可是山上除了黑漆漆的山石和枯枝败叶以及呼呼叫的山风外,什么都没有,有时一只野猫或一只飞鸟突然在什么地方叫了一声就不见了。

除了“跌打滚爬”外,我还自创了一种“硬功”,即握起拳头捣树——用一只拳头,右拳,没几天就捣得血肉模糊,可我依然坚持。我坚信伤口好了后定会变成老茧,到时候不说木头,即使砖头石头我照样能捣,可是因为天寒地冻,我的手开始发炎肿胀,晚上睡觉痛痒难忍。

一天,父亲见了问,“你的手怎么啦?”

“不怎么啦。”我说。

父亲一听就火了,说,“娘了个X的,你再不好好保护,就剁掉了。”

我没说话。

母亲扯起我的手看了看,问,“这是怎么啦?怎么肿得这么厉害?生冻疮啦?”她抬眼看着我,问,“好好的手怎么会生冻疮呢?又和谁打架来着?”

“没有,没打架。”我说。

“没打架怎么会弄成这样?”母亲皱起了眉头。

“练硬功练的。”我说。

“练硬功练的?”母亲问。

“就是用拳头,嘭、嘭、嘭。”说着,我挥舞着拳头,在空中捣了三下。

“马号的胡咧咧(化名)说你天天晚上往山上跑。”妹妹在旁边插话道。

“他怎么知道?”我问,心中窃喜。

“他跟在你后面看来着。”

“他看见了什么?”我急切地问。

“他说你一个人在山上胡乱地练,彪彪呼呼地在地上打滚,有时候还用拳头捣树。”妹妹不怀好意地说,“你的手就是捣树捣的。”

“他懂个屁。”我说,随即握紧拳头在空中舞了一下,“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铁拳头的厉害。”

“你就作吧。”父亲红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

妹妹说得不假,胡咧咧到处说我在山上彪呼呼地瞎练,还说我是给常州路(当时市区监狱)准备的,让别人离我远点。

春节期间,我在马号碰见了他,他骂骂咧咧的,并朝我啐唾沫。我穿着过年的新衣服,若不是躲得快,他那口臭痰恐怕又要落到我脸上了,我很气愤,真想用那只发炎(已变成冻疮)的拳头冲上去给他几拳。

由于拳头生了冻疮,我停止了练功,可尽管如此,我会武功的消息不胫而走,以至传到了学校。

五月里的一天下午,我被同班同学张喜成(化名),小名叫喜子的堵在了(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身后跟着一帮人。

他这人就是这样,身后总是跟着一帮听他瞎指挥的人。

“听说你会功夫?”喜子歪着头、颠着脚,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架势,说,“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

我看着他,没做声。

“什么X操的功夫,狗屁!”他身后的一个说。

说“狗屁”的那个人,不是我们班的,是五班的,是一个他妈的平常见了我都不敢靠近的家伙。

“你他妈的最好躲开。”我说,握了握拳头。我的拳头早已康复,康复的拳头上尽管已留下几块紫红色的疤痕,但疤痕已变成老茧——想想看,一只长有老茧的拳头......。

“你们最好他妈的都躲开。”我说,声音很大;我不说你了,我说你们、都。

“你他妈的说什么?”喜子吃惊地问,并扭过头去,问,“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最好让我们都躲开。”说话的还是那个平时他妈的一见我就躲的家伙。

说句实话,我对喜子有点畏惧,原因是他曾经跟高年级的一个叫老哈(化名)的人打过架。在一次放学的路上,他把老哈的眼封了,嘴也打出了血。老哈是谁?老哈是莱芜路上的小霸王...,可是对那个平时不敢靠近我的家伙如此狗仗人势我却受不了,所以我趁喜子转头的瞬间,冲上前去朝着那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就是一拳,这一拳正好打在他的嘴上,他的嘴立刻破了——我感觉到了,我看他捂着嘴哭着蹲在地上,见此我转身就跑,于是他们紧随其后,边追边喊,“别让他跑啦,别让他跑啦!”

我朝掖县路大沟(大沟刚填好)操场跑去(那时学校组织的体育活动大都在那里,这个操场后来成了大学路小学分院)。我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后来我想,当时我为什么不往家跑呢?假如当时我往家跑,后来也许就不会发生那可怕可悲的一幕。

我围着操场拼命地跑,喜子他们使劲地追。

当时正逢放学,马路上、操场上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正当我打算跑出操场、拐向马路时,不料被临班的一个叫气蛋(化名)的家伙拦住了。

“嗳、嗳,你往哪跑?”气蛋伸出两臂挡住了我的去路。

“滚开!”我喊道。

气蛋也是出名的皮蛋,他之所以拦我,是出于本能,皮蛋的本能,一种下意识,可经他这么一拦,喜子他们便追赶上来,于是我就与他们撕打开来。他们人多势众,我只好抡起书包一边招架一边后退。突然,我被什么东西一绊就仰倒在地,就是这么不经意地一绊,我便掉进了一个七米多深的脏水井里(即掖县路大沟新建的下水道——又名“古力”),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就不知道了。

生命的意识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我没了知觉、没了意识。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像一只放飞的风筝在空中飘游,风吹拂着我的脸,我感觉周身凉丝丝、飘飘然的,世界呈现出粉红色,一切的粉红物在我眼前飘荡。若干年后,当我回想起那一幕时,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书中所描绘的人死后所呈现的那种奇妙的不被科学所认可的感觉与状态,我相信了这种状态:我确定当时我已死亡。

等我真正有了感觉时,医院(医院)的病房里已三天三夜。我头痛欲裂,头重得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想睁眼睁不开,想说话说不出,头上和脸上缠满了绷带,我他妈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哪?在干什么?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在喊我的名字,其声音非常遥远,于是我使劲地睁眼睛,终于,透过一丝缝隙,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我熟悉模糊的脸,一张泪眼朦胧的脸,那是母亲,我醒了,我终于醒了,我去了一趟阎王爷那里又回来了。

过后才知道,由于古力盖没盖严,我陷了进去,危机关头又被气蛋的大哥从古力里救了出来。我被古力里的铁蹬碰得头破血流,捞出来后,被架上自行车;自行车驮着医院。

我被送进了急诊室。经诊断:头盖骨破裂并伴有脑出血迹象,急需手术,手术后需观察,若七十二小时内醒来便有活的可能,这其实就是变相地给我家人下了病危通知书。

然而,三天后我醒了,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自此,在我童年的履历上又增添了“精彩”的一幕。

(未完待续)

八月驿站1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