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脑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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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2/14 17:35:00

△重庆市首位人体器官捐献专职协调员米智慧

没有人能真正主宰生或死。然而,有人却可以把死亡转换为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米智慧就在做这样的事情。

她是重庆第一批“人体器官捐献专职协调员”,是目前我市近百名协调员之一。在有的人看来,她在做一件“残忍”的工作:劝说人们将离世至亲的器官和遗体捐出。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正是有了米智慧和其他协调员的工作,他们才得以从死亡边缘获得新生,从黑暗走到了光明。

今年,是重庆开展人体器官捐献工作的第十个年头,也是米智慧成为协调员的第十年,她每天所做的工作,并不仅仅是“协调”的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一人面对二十多名家属的“质问”

凌晨1点,医院会议室,呛人的烟雾弥漫。在米智慧面前,是一位在医学上已被宣布死亡,仅靠着呼吸机和药物维持器官功能的病人的二十多位家属,用疲惫、悲伤又满是怀疑的眼神盯着她,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你们拿这些(器官和遗体)是不是真的去救人?”“既然捐赠是无偿的,那为什么使用器官的病人还需要花上几十万?”“现在捐(器官和遗体)的人多不多?”

她双眼红肿,略显倦容,双眼却依然发亮。无暇打开面前的保温杯,在众人质疑的眼光下,娇小的米智慧一个个问题挨着解释:“……捐献流程严格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进行,每一个细节都有法律法规文书约束,专人进行监督。捐献是自愿的,受捐者也是无偿接受的,但器官的维护,药物的使用、运输以及手术费用,术后用药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使用者家庭还是存在不菲的花费……”

“你劝我们捐,你自己会不会捐?”听到这个犀利的问题,米智慧不慌不忙将自己的器官角膜遗体捐献卡等从包里掏出,摆在桌上:“上班第一天,我就办理了志愿捐献手续。我既然做了这个工作,自己就必须要率先做到!”她用发哑的声音轻柔但坚定地说。“你们真的可以放心,你们看,我自己都捐了。”

三、四个小时很快过去,天色泛白,又是一个通宵过去,即将迎来黎明。

各种问题得到合理解释,家属们渐渐沉默,问题越来越少。米智慧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判断得出,看这个状态,家属们的心理上已基本接受,同意捐赠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又详细介绍起捐赠流程、国家优待政策等已讲过成百上千次的问题。

最后,直系亲属凝重地点点头,在捐献书上签了字。

退休后接手新“挑战”第一件事先签自愿捐献书

这只是米智慧工作中的一个片段。今年,是她作为重庆市红十字会捐献管理中心专职协调员的第十个年头,也是我市开展人体器官捐献工作的第十年。

我国自愿无偿捐献器官工作,从年试点探索,年起步,国家卫生部委托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开展公民逝后开展器官捐献相关工作,年试点并逐步推向全国。重庆市成为第二批公民逝后自愿无偿捐献器官的试点省(市)之一,市红十字会和市卫生局开始启动筹备工作,亟需一批从事捐献协调的专业人员。

此时,绝大多数人完全不了解遗体器官捐献,受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影响,“身体受之于父母,全身来全身去”的观念根深蒂固,要主动捐献,谈何容易!

什么人能接手这个艰巨的任务?医院领导权衡了很多人。能吃苦,有工作激情、亲和力和业务能力强,有心理咨询师资格的米智慧成为最佳人选,最重要的是,她有着36年综合性手术室护士经验。

那一年,米智慧刚从重医附一院退休,甚至都想好了去哪里旅游。但她接到这个任命时,几乎没有迟疑。

因为她明白:没有捐献,就没有移植。有超过百万的病人在生死线上挣扎,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有人因等不到合适的器官而死亡。

第一天到办公室报到,她主动签下了器官遗体角膜志愿捐献书,并选择了捐出全部器官,包括遗体。“从事这项工作,要是自己不能起到表率,又怎么去说服别人!”那天是年7月20日。从此,当时55岁的米智慧有了新的身份——重庆市首位人体器官捐献专职协调员。

真正做了这个工作,米智慧才体会到,有多么艰难。

手机不关机,24小时随喊随到,哪怕是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不算什么;亲历死亡现场,甚至是血淋淋的手术室,不算什么;在殡仪馆忙着为逝去的器官捐献者打理后事,将骨灰盒亲手送到家属手里,也不算什么。

还有更艰难的在等待她。

站在ICU外的“坏人”

医院ICU病房,一个时刻会上演生离死别的场所,是米智慧的“战场”。作为协调员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发现潜在捐献者——经医院救治无法逆转的病人。

她需要面对的,是已经极度悲伤,精神受到重创的不幸家庭,却仍须上前去宣传捐献。在这里,她曾经一次又一次遭遇白眼和冷遇,甚至是威胁。

“人都要走了,你还在说什么捐献,我们不想听!请你出去!”这样冷冰冰的拒绝,加上冷漠的眼神,已经算是很客气的“逐客令”。

“滚远点!你是不想活了吗!再往前走一步,当心挨揍哈!”这样的话,米智慧也听得不少。

当捐献工作刚刚起步时间,很多人对器官捐献完全不了解,以为是做黑市,买卖器官。当一大家人围着自己怒声斥责,遇到这种完全不给机会解释的情况,米智慧知道,必须保护好自己,便理智地选择退却、放弃。

但更多的时候,想到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宝贵的器官,她一次次勇敢地走上前去。

“哪怕一百次中只有一次成功呢,我也愿意付出更多的一百次……”

妻子同意丈夫捐献,但其母却不理解,把她骂出去的情况,她遇到过;一名患者的哥哥质问“你准备拿我弟弟的器官要卖多少钱”的情况,她也遇到过。

最常见的状况,让家属不理解的是:亲人明明还有心跳,怎么就来劝我们捐器官了!米智慧解释,协调员会选择适合的潜在捐献对象,经过有资质的医学专家评估,进入不可逆的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时,人体器官捐献程序才会正式启动。

也有人担心捐献签字同意后,医院会停止治疗。她说,事实上,整个程序绝对会严格遵照捐献准则,作为协调员,也会全程监督。

从给家属讲解捐献的相关信息,同意签字,到家属见最后一面,实施获取手术,以及告别仪式、与移植单位办理交接,办理丧事、遗体火化、送骨灰,米智慧几乎全程都会在现场。这个身材娇小的女性肃穆地站立在手术室内,和其他医护工作者们,对着每一位实施了捐献的人深深鞠躬,含泪送别。

十年来,米智慧经历了多次这样的过程,哪怕是在疫情严重期间,也从未间断。

她说,捐献流程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她必须见证、监督,这是对每一位捐赠者和家属负责。哪怕是缝合伤口,整理遗容,这些原本不属于她分内之事,她也义不容辞去协调。有的捐献者在捐了角膜后,为了照顾家属情绪,需要装上义眼,她也跑上跑下,如同送别自己的亲人。

“捐献者和家属信任咱们,才做出了这样大义的决定。我们哪怕辛苦一点,也要保证每个环节不出瑕疵,把好每一关,让他们放心。”

协调完成首例捐献后她却迷惘了

米智慧清楚地记得,重庆市第一例器官和遗体捐赠者叫做刘惠丽,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大学生。新学期报到后,突然昏迷不醒,医院治疗发现,孩子血小板急剧减少,引发脑出血,最终不幸辞世。

她的父母,一对朴实的夫妻从山东赶来重庆。刘慧丽的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哭喊说:“我的小丽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还要陪你爸去尝尝磁器口的麻花吗?”同样身为母亲,米智慧感同身受。她一边流着泪陪伴伤心欲绝的母亲,为她讲解捐献事宜,医院的工作。

终于顺利完成了首例捐赠,原本该松口气。然而,接下来那几天,米智慧却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她不断在想,一个那么懂事的乖妹妹,才20岁,就像风一样消散了。“我当了36年护士,平时都是去救人,现在,却是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心理上过不了这个坎……”

夫妻俩回山东后,米智慧特意去了趟磁器口古镇,排了队买到几袋热乎乎的香酥麻花,给刘惠丽的爸爸寄了过去——那是他们女儿没能亲自实现的愿望。后来,红十字会志愿者也多次给刘爸爸寄去麻花,代替小妹妹尽一点点孝道。

女孩的逝去让她难过了许久,但当得知捐献出的肝脏、肾脏让3位病人重获新生,捐献的眼角膜让2人重见光明时,米智慧大哭一场,在百感交集的泪水中她释然了——这个美丽、无私的女孩并没有如风一般逝去,她像天使一样以另外一种方式,永远留驻在了人间。

“每一位捐赠者的生命权力得到了绝对的尊重,每一次捐献,都给予了其他人生的希望和光明,每一次捐献,都让死亡化作了重生。”米智慧如此想着,心里的结打开了,十年来,她也一直向身边人传递着这样的理念,也在被拒绝时为自己打气:每多一次捐献,就有两个盲孩子可以恢复光明,有若干病人可以重获新生,有无数个家庭从绝望到幸福。

监狱里签下的捐赠志愿书

签署捐赠志愿书不一定都是在病房里。年,一位肝癌晚期,病入膏肓的女病人朱音(化名)愿意捐献器官和遗体,但她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去见在长寿监狱服刑的儿子最后一面,那也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这个要求,让米智慧有些为难:从程序上说,她捐献遗体的确也要经过儿子同意,哪怕是服刑人员呢。但监狱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朱音拉着米智慧的手,这个脸色蜡黄,腹水把肚子撑得很大的女人已极度衰弱,但说到儿子,她的眼里闪过光亮。

从情理上、从人道上来说,都应当完成这个母亲的心愿,让她不留遗憾!米智慧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去看一眼儿子!

通过米智慧和同事们的多方努力,最后监狱答应了病危的母亲前来探望儿子的要求。由于病人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米智慧与重医附二院医务处取得联系,派出救护车全程护送。她亲自用轮椅把病人接到救护车上,守在朱音身旁,一直默默拉着她的手。

女人的手冰冷,但眼里却充满了期盼。

到了监狱,先需要跟朱音的儿子陈茂(化名)沟通。米智慧在刮着寒风的监狱院坝里,跟沉默的男子讲述了他母亲的病情以及捐赠手续,希望他支持母亲的心愿。对方沉默地听完了,轻轻点点头,在一个花坛的梯子上,在遗体捐献志愿书上缓缓签下了“同意”二字。

“快去看看妈妈吧。”米智慧压低声音说。当见到母亲时,这个身穿着囚服的中年男子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母亲嚎啕大哭:“妈妈,对不起,儿子错了。我一定努力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回来照顾你老人家!“

米智慧也含着泪,轻轻地说:“朱大姐啊,你听到了吗,你儿子答应会变好的,你也要加油啊……”

从监狱回来后,朱音的情绪好了许多。米智慧还去租赁房看望了她,送了她一套喜庆的红色棉袄,希望她开开心心,等待儿子出狱。

然而,由于病情过重,不久后朱音还是走了,但她走得很安详,遗体也顺利捐了出来。陈茂果然没有食言,他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出狱后回到老家做小生意,结婚生子,诚信本分,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

米智慧至今也依然感到庆幸,当时让母子俩见了最后一面。“他尽管犯了错误,但让他认识到我们在做的工作,也能够感受到温暖,尽早回归社会。”

如何说服捐献者家属?“不着急,慢慢来”

面对悲伤的家属,开展捐献协调工作,这时如何开口,是需要技巧的。米智慧第一次和患者家属交流时,通常并不会去直接谈器官捐献,避免他们过分难过。

她首先会去了解病人和家属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嘘寒问暖,比如为外地来渝看病的家属找旅店,帮助处理社保、医保,让家属慢慢产生信任,放下戒备。这时就可以慢慢跟他们聊家常,切入正题。

“协调员在工作中,换位思考和人文关怀非常重要。”米智慧的开场白往往是:“我是重庆市红十字会捐献管理中心协调员米智慧,大米的米。”声音轻柔但很有力,然后把工作挂牌和身份证亮出来:“我是全国首批优秀器官捐献协调员,从重庆第一例捐赠到现在,都是我在做。”她的营养师证、教师证也都随身带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套近乎”。

“这个时候,就需要’高调’一些,建立起对方家属的信任。”米智慧解释说。得到家属认可后,也不会着急着去谈器官捐献,“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都可以随时问我。

如果发现对方不排斥,下一步再去详细谈到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职责、捐献方式、程序、需要的资料等。

“要慢慢地讲,不着急。”在米智慧看来,对所有家庭来说,这都会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此时,他们面临着亲人离开的巨大痛苦。“不着急,您再想想。”对于每一个接触过的患者家庭,米智慧都充满感恩。她认为,捐或是不捐,都会尊重对方的选择。曾经有一个案例,她跟进了一周,每天守在ICU外,与家属推心置腹地交流,对方差一点就签字同意了,结果由于其中一个亲属的阻挠,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即使是这样,米智慧依然真诚地向对方表达了感谢。

这是一项特殊的工作,因此协调员在言谈举止、打扮和衣着上都非常注意。米智慧平时打扮清清爽爽,从没化过浓妆,从没穿过颜色缤纷亮丽的衣服,几乎每次出门都是素色外套,披上红十字会工作背心。和家属们交谈时,也不会轻易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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